电影百年,诞生了数倍于传统电影的情色片。在情色这一大类型中,我们能够梳理出很多亚类型,从最初只是反映男性霸权、第三者诱惑,到后来的性瘾和玛丽苏题材。可以看出随着对性有着更为科学的研究后,情色电影的类型,正在不断细分、科学化。在此,我们列出12大亚类型,尽量沿着时间的轨迹一探情色电影的变迁。
男性霸权
无论是在动物界,还是在人类社会,雄性一直处于主导地位。如同雄狮具有交配权一样,人类进入父系社会起,男性在性事上也具有这种霸权。而男性的这种优势心理,则会将女性视为玩物,去支配女性。正如国内女权专家林芳玟所说:“色情作品是将父权社会中的权力性欲化。”情色电影诞生时,无论是影片视角,还是其受众都是男性的。另一方面又由于男性在性上的权利大小,取决于他在政治、经济上的权利多寡,而古代帝王则是在政治、经济上最大的权利拥有者。于是,帝王成了情色作品最先表现的题材之一。
在帕索里尼1975年的遗作《索多玛120天》中,呈现给观众的是由总统、公爵、主教、法官四人组成的萨罗共和国,在这个集权国度里,政治权利成了他们骄淫的资本。丁度·巴拉斯执导的《凯蒂夫人》中,情色不仅成了统治阶层的享乐的玩具,也成了他们巩固统治的工具。随后,帝王题材在《罗马帝国艳倩史》中表现到了极致。片中的卡里古拉大闹普罗库斯的婚礼,强暴莉薇亚时,他竟宣言道,“我,卡里古拉·凯撒以元老院和罗马人民之名统治。”极具荒谬。
第三者诱惑
所谓的第三者诱惑不过是在人的动物本能和心理缺陷共同作用下产生的结果。在自然界,为了更好地繁衍后代便要尽可能多地进行交配。在动物界只是极少数动物奉行着一夫一妻,同样在封建制度下,一夫多配也是十分普遍的现象。此外,在心理上缺乏对同一事物持久的恒心也是人性本能的缺陷,长久地面对一个人终会产生情感的疲劳,并由此带来性的疲劳。这一心理在婚姻中的体现最为明显,所谓七年之痒不过如是,随意出现一个梦露一样的女人,就会产生最炙热的出轨。
1992年《烈火情人》中,闯入内阁部长史蒂夫婚姻的,是自己的未来儿媳妇安娜。尽管史蒂夫说过不要再见,但在安娜面前,欲望跨过了妻子和儿子的伦理纲常,最终让自己身败名裂。同样是第三者,森田芳光执导的《失乐园》,就将婚姻的平淡与出轨表现得细腻动人。在性日益归于平淡的中年,一个婚姻中的凛子成了另一个婚姻中的祥一郎的情人,然而对于他们,观众没有因他们不忠而痛恨,反倒充满着同情。
锵锵多人行
多人行情色电影,其实是古时男性一夫多配现象在银幕的呈现,依旧是由动物本能产生的男性霸权的后遗症之一。尤其是当人意识到性可以带来心理上极大的快感,对性的了解加深之后,便不再满足于一夫一妻的配置,会幻想有两个或两个以上的伴侣参与进来。所以最开始产生多人行需求的只是男性。但随着女性的解放,性学的发展,女性对性不再感到羞耻,意识到也可以去满足自己的欲望。
在欧容执导的《干柴烈火》中,里奥在面对着自己前后两个情人和一个情人的女友时,没有慌张,而是非常从容地让他(她)们脱了衣服在床上等他,为观众奉献了一场四人行的好戏。但在《情迷六月花》里,我们却看到作为主导的却不是浪子亨利·米勒,而是他的情人阿娜伊丝·宁,是她将米勒和他的妻子带入了自己的肉欲之中。此类题材也为我们提出了这样的疑问,三人关系是不是比两人更稳定。《戏梦巴黎》中,马林的出现,缓和了伊莎贝拉和雷奥这一对孪生姐弟间的禁忌之恋。在《午夜巴塞罗那》中,克里斯蒂娜的出现,也缓和了胡安和前女友剑拔弩张的关系,一如旁白所说的那样——“此时,他们三个才真正彼此相爱”。
萝莉和正太
恋童癖并不是天生的,而是心理和社会共同作用的结果。多数是由后天心理发展不健全导致,如童年时代的不幸爱情会让他一直留恋于童年时期,对儿童特别爱恋等。而成年人在工作生活中的受挫,也会导致将目光转移到思想更为单纯的孩童身上。俗话说—个巴掌拍不响,早熟的少年会对父母辈的人产生爱恋,也是由于弗洛伊德“恋父”、“恋母”情结的作用。
1962年,库布里克执导了第—版《洛丽塔》,将恋童癖变成世界性的话题。尽管库布里克将洛丽塔的年龄从原著中的12岁,增加到了14岁,但影片还是让人哗然。同样引起争议的,是1981年的《不伦之恋》,不过玛丽安对继父的爱恋,是她恋父情结的表现。1992年的《情人》中,则将“萝莉恋”归为简的早熟。这一年也诞生了备受争议的正太控电影——《教室别恋》。在2008年的《朗读者》中,温丝莱特也为观众演绎出了另一段经典的正太恋。相较于《教室别恋》,影片还加入了对二战的反思,为原本过于情色的场面赋予了更为深刻的思想深度。
施虐与受虐
从心理学上来看,施虐者出于对权威的反抗和对挫折的自我防卫,或是对过度自卑感的补偿,在性关系中通过施虐能引起极大快感。而受虐,更多是满足了人性里某种渴望疼痛的感觉,并且被虐之后的抚摸,更能增加快感。但本就是极端的、受伤害的虐恋,也多是后天形成的。无论是萨德,还是马索克,他们的施虐和受虐,都是由于自身所受的伤害引起的并发症。
1974年,莉莉安娜·卡瓦尼执导的杰作《午夜守门人》,将人物的伤害归咎为二战法西斯。《苦月亮》中奥斯卡和咪咪之间的虐,是相互的,是身体和心理上兼有的。《穿裘皮的维纳斯》根据马索克同名小说改编而来,因而所展现出来的是导演托马斯或者是原著主人公萨乌宁的受虐倾向,而托马斯与演员旺达关于虐恋是“变态”还是“爱情”的争论,也算是为虐恋作了正名。到了2001年,在迈克尔·哈内克的《钢琴教师》中,女教师的受虐倾向却受到学生的偏见对待,则是这一题材的又一次变奏。
相吸的同性
从心理分析的角度来看,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着同性恋的倾向,弗洛伊德认为决定同性恋的关键时期是3-5岁性心理的发展阶段,如某些和母亲格外亲密的男性,成人之后则会找类似于父亲角色的同性做自己的伴侣;而在行为学看来,同性恋的形成更多的是一种适应和学习的过程,如男女授受不亲的封建时期,我国就产生了龙阳之癖。而在西方,军营和学校也是同性恋最为高发的场所。
1977年入围戛纳电影节的《少女情怀总是诗》,是女同电影中具有重要影响的电影。影片用近乎唯美的油画影像,将处于少女时期的比利提斯对异性和同性之间朦胧不清的性爱刻画得细腻动人。相比于女同电影,具有划时代意义的男同电影来得相对较晚,在九十年代“酷儿运动”时期,才出现了《费城故事》。随着同性题材电影泛滥,同性电影也更加肆无忌惮地表现情色。2013年,戛纳电影节上就出现了两部分别反应女同和男同的电影——《阿黛尔的生活》和《湖畔的陌生人》。前者尺度之大让人瞠目结舌,但若没有那段长达七分钟的性爱戏,后来阿黛尔对艾玛决绝的伤心便显得小儿科了。
不伦与禁忌
在西方有俄狄浦斯弑父娶母的神话,在东方亦有女娲和伏羲兄妹造人的传说。在近代以前,表亲之间的婚姻也是被认可的,所谓禁忌之恋,也只是在近代以来才被明令禁止下来。禁忌之恋产生的原因更多的是行为学上的结果,如常在一起的兄妹,跟父母一方特别亲的子女,亦或者对自己特别亲的亲人,都有可能产生超越亲情的情感。并且这种不为世人所认可的情感,更能带来炙热的快感刺激。
《水泥花园》,—栋荒芜的水泥屋里,父母相继离世后,长女朱莉和长子杰克充当了弟弟妹妹的父母的角色,他们之间则产生了相依为命的感情。当他们冲破禁忌时,她问:“你觉得我们做的是错的吗?”他回答道:“我不知道,这对我很自然就发生了。”她说:“对我也一样。”伊莎贝尔·于佩尔主演的《母亲,爱情的限度》中,是俄狄浦斯弑父娶母情结在银幕上的呈现,与俄狄浦斯被放逐不同,片中母亲选择了结束自己生命,但儿子却在葬礼上对着母亲自慰。2003年,朴赞郁的《老男孩》震惊世界观众的,不仅仅是充斥银幕的暴力,还有其选择了为父女、兄妹之间的禁忌之恋正名。
癫狂的性旅行
在自然界,动物每年都会进行关于种族繁衍的迁徙,每一个迀徙都伴随着交配。尽管自农业时代以来人类并不需要像动物那样为生存而迁徙,但迀徙却成为人的动物本性之一,延续了下来,并产生了“在路上”心理。随着人们对性的逐渐开放,人们在路上寻找的不仅有别样的经历,也有别样的性。如今对于多数人而言,所谓旅行早已同交配之旅等同起来了。
1974年贝特朗·布里叶的成名作《圆舞曲女郎》,直白来看便是两个嬉皮士的皮肉之旅,—路与不同的女性做爱,并邀请一个妓女同往。2001年,阿方索·卡隆执导的《你妈妈也一样》也是如此,两位墨西哥青年,邀请表哥之妻露莎一起前往旅游胜地天堂之门海滩,一路疯狂之后,又回归残酷的现实。性成了他们表达自由最直接的方式。这种性旅行,在2003年嬉皮士导演文森特·加洛的《棕兔》里得到了最极致的呈现。2008年,伍迪·艾伦则用《午夜巴塞罗那》,尖酸地讽刺了文青的性观念。两个女孩的巴塞罗那之旅,变成了她们的性旅行,更为讽刺的是,原本抵触乱性的,却成了受伤最重的人。
性和宗教
无论是西方的基督教、中东的伊斯兰教,还是东方的佛教,自诞生时就严厉地对性进行了禁锢。文艺复兴时期,提倡人的自由天性的文艺领袖们出现后,宗教自然成了最先反抗的对象,反对宗教对性的束缚,并开始公开地描写性。进入影像时代,尤其是当电影里的情色,被宗教和审査制度指责时,宗教又成了他们反抗的对象,他们会用情色之矛,去刺向宗教禁锢的盾牌。
反宗教电影中,具有重要意义的是帕索里尼于1971年至1974年间执导的“生命三部曲”——《十日谈》、《坎特伯雷故事集》和《一千零—夜》。三部电影都改编自文艺复兴时期的经典文学名著,帕索里尼用通俗易懂的改编,为观众再一次普及了自由人性,和人类最为基本的欲望——性欲。继他之后,拉斯·冯·提尔成为了反宗教旗手。《破浪》中为救丈夫的贝丝,因乱性被教会斥为妓女,在贝丝去世后,却又被他们封为“圣女”,这前后的对比十分强烈。2009年,冯·提尔更是将他“抑郁三部曲”的第一部命名为《反基督者》。或许在这个“自诩当今最好”的导演看来,这世上唯一的宗教就是他自己。
以治疗为名
亨利·米勒的那句举世闻名的箴言——“当你感到迷茫困惑的时候,做爱吧。”——尽管过于直接,表述的却是不争的事实:做爱已经成为解压的最有效方式之一,并且也是治疗性和情感压抑的唯一方式。如果我们将性还原出其本来的样子,每个人都有追求性的权利,也都有享受高潮的权利,那么性也就不能够与色情挂钩,性治疗也不会成为情色的幌子。
以1972年对美国情色产业具有划时代意义的《深喉》来说,如果我们抛弃世俗色情的观念,那么本片讲述的也只是一个女性为追求性高潮,而进行治疗的过程。相比于《深喉》的惊世骇俗,人们还是比较倾向接受2012年的一部独立电影,《亲密治疗》。全身瘫痪的马克,选择通过专业的性从业者雪若进行性治疗,来实现自己的性快感。他的这一决定,面临着宗教和朋友的不理解,认为这跟招妓没什么区别。但我们可喜地看到,最终他们选择了支持他的这一行为,牧师对他说“我觉得你做了一件很棒的事”。雪若最后皈依犹太教,进行浸礼时,修女对她说,“没什么需要隐藏的,这是你的身体,这是神为你打造的身体。”
羞耻的性瘾
性瘾的产生是生理和心理双向作用的结果。一方面是体内荷尔蒙的分泌紊乱,性瘾者的雄(雄)性激素要远高于正常人;一方面则是心理上为了寻求更强烈的刺激和新奇感。2011年,《羞耻》的上映,让性瘾这个原本不为人知的词浯,突然成了被广泛讨论的学术词汇。接着,《女性瘾者》又将性瘾扩大到女性领域。性瘾题材的电影增多,一方面代表着性的解放,一方面也体现了人类性学研究的进步,而在此之前,人们将性瘾等同于乱性,并未将之视为疾病来对待。
1967年,布努埃尔的《白日美人》诞生时,人们还只是将本片看作是猎奇的情色片,甚至将塞芙丽娜等同于妓女看待。而在《罗曼史》中,尽管体现了女性的强烈性欲,但将之归结为丈夫的性冷淡,对性瘾的研究只是停留在表面。法鲨除了在《羞耻》里贡献了堪称粉丝福利的大尺度外,吸引观众的还有他饰演的布兰顿——有着性瘾的角色。布兰顿用他衣冠靓丽的表面,隐藏他靠着成人电影、色情杂志、招妓也解决不了的性瘾羞耻和精神空虚。与布兰顿的遮掩不同,《女性瘾者》中乔伊在知道自己有性瘾时,没有躲避,而是选择了去释放自己的欲望。
玛丽苏情结
心理学上来看,玛丽苏的诞生是满足心理补偿的需要。在玛丽苏文化里,作者和角色之间有着强烈的代入感,直接来说玛丽苏文化就是作者自我美化的产物。在玛丽苏小说中唯一的主题,就是彰显女主角是如何的出彩,如何的令众多高富帅总裁倾倒。也因为这种“极度的自恋”,让“玛丽苏”在诞生时就带着情色的意味。而从社会学来看,玛丽苏的诞生与女权主义的发展密不可分。如果说帝王电影是男性的幻想,那么玛丽苏则是女性的性幻想,如果有可能她们也会把自己幻想成一代艳后。
近年在亚洲有着广泛受众基础的宫廷影视剧,背后支持的正是玛丽苏文化。2009年的《像火花像蝴蝶》、2012年的《后宫:帝王之妾》,便是向此类受众量身定制的电影。《格雷的五十道阴影》的出现,则是玛丽苏电影第一个集大成之作。不过我们要看到,在影片里,女性仍是从属于男性,但这种从属相较于以往的男性霸权不同的是,它照顾了女性观众的感受,女性具有着主导权。所以尽管霸道总裁迷恋SM,但也会先经得女主的同意,签署协议书。2011年,尽管本片原著被评价为无聊的中年女性读物,出版后却带动了整个欧美成人玩具市场。我们可以预见,为女性观众量身定制的玛丽苏情色电影,在未来将会越来越多。在影片被热议的同时,另一部玛丽苏情色电影——《勃艮第公爵》,也正在悄然兴起。
其他亚类型
尸体恋爱:《困惑的浪漫》 Nekromantik 1987、《特别的吻给特别的你》 Kissed 1996、《拜访者Q》 2001
扭曲动画:《悲伤的贝拉多娜》 1973、《侯爵》 Marquis 1989、《我嫁了个怪蜀黍!》 I Married a Strange Person! 1997
以色喻政:《天使的恍惚》 1972、《丑闻》 Scandal 1989
淫歌艳舞:《情歌恋曲》 Un chant d'amour 1950、《迷幻演出》 Performance 1970、《九歌》 9 Songs 20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