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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饭店》根据维吉·鲍姆的同名小说改编拍摄而成。里昂纳尔·巴里摩尔和约翰·巴里摩尔是兄弟俩,在本片中分别饰演克林·格兰和冯盖根男爵,表演均很精彩。《大饭店》也是少数在中国产生重大影响的早期美国电影,启迪了曹禺《日出》的创作,中国早期明星袁牧之曾被称为“中国的巴里摩尔”。
内容简介
在柏林一家豪华的大饭店里,企业家普莱辛此时正陷入事业低谷,他正与其他公司谈判。芭蕾舞明星格鲁辛斯卡娅,因荣光不再、观众锐减,陷入绝望。风流倜傥的冯盖根男爵因赌博输掉巨款,被迫沦为窃贼。身患绝症的老克林·格兰,准备挥霍掉所有的积蓄,享受最后的人生。年轻貌美的弗兰明则是普莱辛的速记员。他们的生活在一天之间发生了交集。
冯盖根男爵与弗兰明搭讪,弗兰明欣然接受了他的约会邀请。男爵潜入格鲁辛斯卡娅的房间行窃,不料格鲁辛斯卡娅因观众稀少深受刺激,突然罢演,提早回来想要自杀,男爵不顾身份暴露救下格鲁辛斯卡娅,并谎称自己对她爱慕不已,这才潜入她的房间,呼吸她的气息。绝望中的格鲁辛斯卡娅陷入热恋,重新焕发出生命活力,即便在男爵坦白实情后,她仍接受了他的爱情。
男爵因为得到了格鲁辛斯卡娅的爱情,遂将弗兰明介绍给克林·格兰认识。克林·格兰是个不起眼的小人物,只有男爵对他友善。他在生命即将终结时,开始享受,竟在赌博中赢了一大笔钱。输得精光的男爵趁他喝醉时捡了他的钱包,但见他丢了钱包失魂落魄的样子,又将钱包还给了他。
普莱辛为弗兰明开了房间,要她陪他。弗兰明为了金钱,便答应了。不料男爵前来行窃时,被普莱辛失手打死。警察将普莱辛带走。弗兰明愿陪克林·格兰前往巴黎游玩,克林·格兰自知已活不长久,声明将死后的遗产留给她。格鲁辛斯卡娅不知道男爵已经死去,她迈着欢快的步子前往火车站等待男爵。
获奖原因分析
《大饭店》整个故事都发生在大饭店中,地点没有改变,就连时间也非常集中,限制在一天一夜之内,这是典型的戏剧式结构。但影片却并没有秉承封闭式的“三一律”教条,突破了“三一律”要求中最为重要的“情节整一性”。影片展现了不同人物的命运,至少有三条情节线:冯盖根男爵和格鲁辛斯卡娅的短暂爱情、克林·格兰的临终享乐、普莱辛的事业危机,虽然他们的生命发生了交集,但并未形成统一的情节。可以说,这种独特的叙事结构,在早期的好莱坞电影中尚不多见。或许今天的观众,再看到这样的结构,会觉得老套,殊不知《大饭店》正是最初的“套”。的确,这种结构方式,在许多影片中被沿用下来,颇为流行,如1958年德法合拍的《旅馆里的人》。这种结构,既具有时空集中的优势,又保持了剧情的开放性,使得影片得以容纳不同阶层的众多人物形象,这个豪华大饭店便成了他们的人生舞台,在此演出了一幕幕悲喜剧。
企业家普莱辛代表了上层社会,他靠岳父发家,却粗俗不堪,垂涎美色,又靠谎言欺骗合作伙伴。克林·格兰则是不起眼的小人物,本不应该出现在大饭店里,但因为绝症,看透人生,决心到豪华饭店享受最后的人生。弗兰明虽然年轻貌美,却出身低微,她是应征速记员才来到大饭店的。冯盖根男爵与格鲁辛斯卡娅则是属于过去时代的人物,男爵虽然沦为窃贼,但出身贵族的他,仍然保留着高贵的气质,温文尔雅,同情弱小;同样,高雅的芭蕾舞在这个浮躁的时代,已很难再挽留住观众,格鲁辛斯卡娅昔日的荣光也逝去了。正因影片选取了这样一个豪华饭店作为背景,才能将这些不同阶层的人物推上同一个舞台。他们之所以停留在大饭店,皆因金钱利益的关系,这恰恰应了中国的一句古话:“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而导演的态度也一目了然。
普莱辛是作为反面人物来处理的,正表现了导演对于上层社会的批判。而男爵与格鲁辛斯卡娅却是导演饱含深情塑造的人物,他们的爱情显得十分突然,被导演表现得浪漫热烈。典型好莱坞式的一见钟情,虽令人艳羡,却又不太可信,但导演最终打破了典型的好莱坞爱情模式,给这一欢快的爱情添加了一个悲剧的结局:男爵必死,因为他是属于过去时代的人物。克林·格兰无疑是导演同情的人物,即便对于弗兰明,这个风骚的姑娘,导演也并没有贬低她,尽管她在大饭店,四处寻找着机会,她可以为了金钱,不惜出卖自己的肉体给普莱辛,但影片中她的善良使观众忘记了她的贪婪,她始终是与男爵及克林·格兰站在一边的,这恰恰体现出导演对于金钱社会的批判,金钱对人性的异化在她的身上最为明显。不过最有意思的一处处理却是在克林·格兰身上:看似看透人生,准备“千金散尽”的克林·格兰,竟在丢失钱包之后失魂落魄,直到找到钱包情绪才平复下来,人性与金钱的较量,人性始终处于下风。
当然,这样的结构方式毕竟使剧情有点松散,影片中群星闪耀的表演多少弥补了这一缺憾。本片是一部当年甚为罕见的“全明星”阵容的电影,主要角色均由米高梅公司当时最为炙手可热的大明星担纲,影片为了突出明星的魅力,更运用了大量近景和特写。饰演格鲁辛斯卡娅的是被誉为“电影女皇”的葛丽泰·嘉宝,当时正处于演艺生涯的顶峰,她在影片中的表演前后对比十分鲜明,前段冷艳,生无可恋,而后段爱情来了之后,略带夸张,十分妥贴地表现出了绝望之后的新生,完全符合陷在爱情中的女人的天真情态。第二女主角琼·克劳馥,则以漫不经心的表演,展现出另一番更诱人的风姿,对男人欲拒还迎,与嘉宝的高贵不同,显得更加年轻热情。约翰·巴里摩尔饰演沦为窃贼的男爵,虽身处困境,仍要保持体面,克林·格兰与格鲁辛斯卡娅都想在经济上给男爵以帮助,却遭其婉拒。给小费的场面很好地表现出了男爵的风度,他叫住服务生,突然又发现自己没有钱,又叫服务生离去,丝毫没有显出尴尬。里昂纳尔·巴里摩尔也非等闲之辈,曾以《自由魂》一片夺得第4届奥斯卡金像奖最佳男主角奖,将一个卑微的糟老头形象表现得淋漓尽致,他与约翰·巴里摩尔的表演,一个朴实厚重,一个潇洒飘逸,可谓相得益彰。
影片还有诸多精彩的场景,能够给观众留下深刻的印象。世界电影尤其是欧洲电影,在其发展早期,表现主义、超现实主义等先锋电影借助黑白光影蔚为大观,但电影在好莱坞兴盛之后,越来越向现实主义靠拢,尤其在有声电影出现后,通俗情节剧在好莱坞占据了主流位置。毫无疑问,《大饭店》也是这样的作品,但影片中某些场景,却出其不意地保留了某些超现实的意味。最典型的即是医生形象的设置,他在影片开头和结尾处,两次对着摄影机说出“大饭店,人来人往,什么也没有发生”,首尾呼应,一副看透世情的样子,他战争中损毁的面部在黑白影像中更显出怪异的感觉。在克林·格兰丢掉钱包,男爵捡起揣入自己口袋那场戏中,他始终是个在场者,其实已洞察一切,他在影片中分明如同上帝一般。他对着摄影机的独白,也将观众从剧情中间流离出来,这比布莱希特提出的“间离效果”还要早,这种处理方法在当年的电影中还不多见。显然,医生角色的设置,是超越了传统现实主义的,当然,这一角色多少有些刻意。此外如服务生的妻子在剧终平安产下儿子,这一情节与男爵生命的逝去,形成的对比也太过明显。不过,影片的上帝视角的确是存在的,影片中多次使用俯拍镜头表现接线生的工作以及大饭店全景,为影片定下基调。在悲剧结束之后,大饭店又恢复了平静,男爵留下的狗,被一个服务生用拖把赶走,颇有暗示意味。恢复平静之后的大饭店,每天仍会有许许多多的人进进出出,仍会演出他们的悲喜剧。总体来说,在70多年之后重看《大饭店》这部电影,虽然有着一些不尽成熟的地方,但仍值得我们好好欣赏。
(杨新宇)